
记忆石
地主子女母亲在怀我的时候,父亲惹了大祸。父亲是中农。上过当时的农中。也算识文断字,年轻的父亲喜欢看书。偷偷看了一本《封神演义》。书里面讲的是狐狸精苏妲姐终于败了商纣王的江山。父亲看得高兴,也就联想翩翩
地主子女母亲在怀我的时候,父亲惹了大祸。父亲是中农。上过当时的农中。也算识文断字,年轻的父亲喜欢看书。偷偷看了一本《封神演义》。书里面讲的是狐狸精苏妲姐终于败了商纣王的江山。父亲看得高兴,也就联想翩翩。像发现了惊世奇闻,随口就告人,“现在这世上就有狐狸精。”
就这么半句话。再一次验证了祸从口出这句古训。
公社办了个落后分子的学习班。第一个进去的是父亲。两个月学习班结束。后进的都出去完了。父亲才踏出那道门。
学习班结束了,父亲惹的祸事不过才开了个头。
在这个父亲呆了两个月的学习班。父亲后来从没有向我们提及过。有人说为了要他找出那只狐狸精,批过,斗过,打过,跪过,作过检讨,写过后悔书,等等我都无法证实。父亲从来不喜欢向我们叙说他过去的苦难,只会说些高兴的事。父亲偶尔聊及这段时。也只是笑笑,顾左右而言它。“在里面的生活还挺好的,有米有肉有菜。当时那个掌勺是我的同学,私底下还是朋友。他特别的照顾我,每一顿打的饭和肉菜我都比别人多好多。在家里还吃不上呢。两个月我人还长胖了不少。”
父亲面子上说得轻松,招来了母亲的不满,要给我们讲点什么。
“你在里头吃得倒好,你不知把我给害惨了。为你上学习班的生活费,我都不知道愁断了多少根头发。那时学习班要的,每一个人家里每天要给一斤二两大米,菜钱一块五。不给的话,你在里头只有饿肚子。你们晓得不晓得,那些钱和米是咋来的。那时候家里有自留地十丈,为了找到钱,我拼命地在这十丈地里打主意。市上有啥能卖就种啥。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冬瓜二分一斤,烟叶一毛,辣子最贵,一毛五分。说出来也怪,那一年不知哪来的运气,种啥都顺。(现在反而不好了,少点肥都种不出来。)种的东西也好。种在茅坑边两窝冬瓜。真是疯长疯结。又大又灰。每场都要背几个去买。卖得钱就来为他缴生活钱。”
母亲说,其实那一年。父亲真的要感谢那茅坑边两窝冬瓜。是茅坑边的两窝冬瓜救了父亲的。要不是的话,父亲在学习班准要挨饿。
父亲每每听到这里,总是笑而不答,也不争辨。
上完学习班的父亲,回到家里还没有好好喘口气。在学习班煮饭的同学晚上悄悄跑来。带来个更坏的消息。
说父亲的这趟事,还没有结束。狐狸精没有找出来,上面就正酝酿着一场新的运动。这一次,恐怕不是上学习班那么简单了,极有可能会把父亲抓起来。搞不好要判刑,坐牢。说是刚好欠了一个反革命指标。
父亲吓得够呛,有些目瞪口呆,想不到自己无意说的半句话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关了两个月学习班都还不能结束。
母亲更是六神无主,木木地坐在堂屋,有气无力。煤油灯拖着长长尾巴,象条黑色蜈蚣爬。风透过窗来,把堂屋墙上的毛主席像扯得摇拽不定。
屋子里每个人的面孔都显得变化莫测。
“这啥时才到个头哟?”母亲终还是忍不住哭泣出了声来。她是地主的女儿。福不曾享,罪倒受了不少。当初在家里时只想自己嫁得远一点。别人就不会再去关心她的成分。所以才选择嫁给四十里外的父亲。可惜她的想法太过幼稚,那顶帽子是如影随形的。看来是天意难为,只有接受。反正也习惯了开会时别人坐着她站着,习惯了队里分配干活,自己自动去捡最脏最累的。尽管这样,批判母亲的大字报。让老屋的窗花格子,在冬天从来不用费心去想会不会透冷风进来。母亲仅认得的三个字,也就是她自己的名字。在大字报上倒着写,竖着写,仰着写,反着写。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写完了还要划上个大红叉,再踏上脚印。
父亲一直是她的支撑,鼓励着她,才让她熬过来。
但是现在这个支撑,有了折断的危险。
“你还是赶快跑,跑出去躲一段时间,现在搞运动就象是一阵风,一阵子风过去了也就没啥大事。”好同学出了一个主意。他消息灵通,见识广。知道上面对一些事的操作,只要躲过一阵,事情说不得也就真的过去了。
“他们会不会来她的麻烦。”父亲担心母亲。
同学没有吭声,有些踌躇。母亲的成分,这年头,不好说,不用说。
“怕啥,我一个妇道人家,他们来找我个啥,我怀身大肚的,他们敢把我咋样。”在旁边的母亲忽然变得坚强起来。说道:“你走,出去躲一阵子再说。”
于是,在一个浓雾的清晨,父亲离开了家。大雾茫茫,笼罩了一切,连狗都只敢藏在门洞里叫。父亲提了一个也用过了多年的皱巴巴土黄色旅行包,走过狮子岩,翻过高士山,消失在茫茫之中。
父亲的逃走,让革命的兄弟姐妹大为愤怒。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典型,却让他逃掉。这一切,肯定有人在背后给他撑腰,贫下中农是不会有这样的胆量。
这个人是谁。
当然就是拥有地主子女头衔的母亲。
铺天盖地的大字报贴来。至到老屋去年倒坍,敷在上面的纸迹也未被风雨洗尽去。
母亲横下心来。一推三不知。“腿长他身,他想去那她咋知道。”你说我颠覆也好,造反也好。无论你写多少字的大字报。反正除了她名字三个字,其它的字一个也不识,不识字。就没有烦恼。没有烦恼,就权当自己是傻子。发生的一切挺好笑,满世界找狐狸精。既然好笑。就要笑出声来,兼之大着肚子。革命兄弟姐妹倒一时半会真拿她没有办法。
直恨得牙痒痒。
然而在闹得最凶的时候,母亲回到家。却看到父亲正坐在老屋的一把破椅子上,一付坦然自若。
父亲在外面还没呆上半个月时间。
“你回来干啥哟,我说没啥事的就没啥事嘛。”母亲急得直流汗。怕人看见,忙转身去关上了门。也不敢点灯。
“把灯点起,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父亲声音里充满了神秘。让母亲摸不着头脑,不知父亲肚子里在卖什么药。只得依言把灯点上。
点上灯后,父亲神神秘秘从屋角落里提出出门时提的土黄包。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取出一物。四四方方的,用块破布包着,放在桌子上。
母亲一言不发的看着父亲,看着他把这东西当宝贝一样,等着父亲打开。
这时,父亲的手却不动了,笑笑问。“你不问我这半个月,去了哪里?”
母亲本没有父亲那样的好心情。不过听这么一说。倒想起父亲那时并不会什么手艺。又没有多少钱,这大半个月父亲是如何过的?反叫她心里有些好奇。
父亲开始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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