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司务长与秦香莲、狐狸精
“缘份”征文有些意思。这两字儿,把狼记忆中的一段尘封往事给唤醒了……下面这段故事,能与征文主题沾点边。狼有点犯迷糊——男主人公与两位女性,倒底与其中哪位更有缘份?也许有人觉得,司务长之死,显得太平淡:
“缘份”征文有些意思。这两字儿,把狼记忆中的一段尘封往事给唤醒了……下面这段故事,能与征文主题沾点边。狼有点犯迷糊——男主人公与两位女性,倒底与其中哪位更有缘份?也许有人觉得,司务长之死,显得太平淡:一块弹片飞来——他死了。就这么简单!没有壮怀激烈的故事情节;他生前也没有说过什么“为国捐躯”之类的豪言壮语。由于他是我连在越战中牺牲的第一人,他的死,让我心灵受到强烈震撼。我亲眼看着他消失;亲手抬着他上高地……时至今日,我的手、我的肩、我的背、仍能感受到他生命的重量。
按我的死党——炊事班长老耿的说法,司务长属于“命”不好;运气差。陪我担任警戒的那天晚上,老耿向我透露了他死去的老上级一些生前往事:
司务长是1966年文革爆发的那一年入伍的。他当年担任正连职干部时,我们连长还只是个副班长呢。司务长虽文化不高,但打得一手好算盘;由于他是机关协理员接来的兵,所以最初被安排在机关食堂当司务员。他算帐又快又准,工作又积极,没多久又调入团首长的中灶食堂当司务员。就是说:他是首长身边的人。
在部队开展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群众运动中,司务长写的一篇讲用稿被选中,经政治处干事们润色修改,拿到师党委召开的“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讲用大会”上发言,引起了阵阵掌声……他因此成了“学毛著标兵”。没过几个月,他被提升为机关司务长;那是他入伍的第二年。那年,他20岁。
司务长当年可真是顺风顺雨,官运享通;司务长才干了一年,又调到团后勤军需股当正连职助理员;连升两级。文革开始不久,地方发生了派性之间的大规模武斗,一切全乱套了。为稳定局势,毛泽东提出了军队要“三支两军”;三支好象是支持文革、支持左派、支持地方;两军是军训、军管。为贯彻伟大领袖的指示,当时团里配备了两套班子:从团长到排长,从政委到书记员,各配两名;一套班子留部队,另一套班子下地方支左,分派到各机关、厂矿、学校、及文艺事业单位任“军代表”。司务长是第一批下地方支左的干部,他被派到一个煤矿担任军代表。那时侯的军代表,相当于现在的党政一把手,是绝对的实权人物。
一个文化不高的22岁农村小伙子,突然一下成了近千人的煤矿里说一不二的最高领导,会发生什么荒唐事就可想而知了:先是拉一派、打一派;对另一个造反派组织实施残酷打击;把头头们抓来,吊在礼堂舞台挂灯光的铁架上痛打……后来,他又与一些年轻女性“拉拉扯扯”,最后发展到农村的老婆闹来部队,要求将丈夫调回团部让首长们管着;让他与那些“狐狸精”隔绝开。
谁知司务长被调回部队机关以后,照样与“狐狸精”藕断丝连。有一年他向团里请假,说要回贵州老家探亲,其实是悄悄跑到了“狐狸精”家。司务长的运气实在不好:他刚走没两天,他同乡战友的老婆多事——来部队探亲时,顺带将司务长太太从老家给捎来了……这下麻烦大了:那位扑了空的农村烈女子,天天跑到团党委办公室又哭又闹;说团首长“包庇”她丈夫。弄得团长政委都不敢上办公室,开会都改到政冶处的小楼上。因为她天天守在党办;像祥林嫂一样,见人就说,一说就哭,一哭就闹;一闹就没完没了……
等司务长“探亲”回来,团党委立即对他实施了禁闭;并做出严厉处分:党内警告;职务降两级;从机关下放到我所在的三连当司务长(排职)……从此以后,这位当年学毛著的标兵、权倾一时的年轻军代表就消沉了。他没事就喝酒,早晨也不出操,成了全团有名的“稀拉”干部。因司务长表现欠佳,连队经常受到团领导批评。指导员私下发牢骚说:首长有本事,咋不把他调回机关“好好培养”呢?尽给连队甩包袱……
一晃几年过去,司务长就这么混着。由于他的兵龄和资历,比现任连长、指导员老很多,背景又特殊,连队也拿他没办法。司务长曾尝试离婚;可他老婆说:“我活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让他“死了这条心”;他去法院上诉离婚,申诉庭要他出具“团以上政治机关同意”的证明方可受理;因为他是现役军官……他回团政冶处开证明,不但没开到、反招来团首长在全团干部大会上对他的半公开批评;说他“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现在连糟糠之妻都不认了!”从此,“现代陈世美”的称号,便永远落在了他头上。他的“秦香莲”每年都来部队看他,而且会住很长时间,为他洗衣、带好东西给他吃;可他却独自搬去招待所住。当“陈世美”与“秦香莲”各自拿着饭盒,在连队食堂碰面的时侯,他俩谁也不理谁;司务长与战友们坐一桌,他太太独自坐一桌……“秦香莲”在部队的唯一消遣,是天天逗机关家属队的孩子们玩;买糖给他们吃;钱用光了,她会自己去司务处找管理员借,预支丈夫下月的一小部份工资……司务长整天悠哉游哉,破罐子破摔,年年闹转业。他一心盘算着早点回去,与“黄脸婆”离婚;与“狐狸精”结婚。他知道:只要在部队,他永远也不会有这一天……
1978年,第三批转业干部的名单终于有他了。他高兴得早早打好几个装东西的大木箱子等着……谁知下半年,中越边境形势急转直下,转业工作终止;年底,司务长与我们一道开赴前线。
司务长牺牲后,我心里一直犯迷糊:冲锋在前的战士,踩地雷都没踩死,他送个饭却送死了;而且死得那么离奇、那么不可思议。几天后,团卫生队上阵地发放药品,队长告诉我们:我们连受伤的战友在后方医院没死一个;我们踩的是探雷器很难发现的塑胶雷。那玩艺只管炸断脚,一般不会直接炸死人;在战场上,伤者比死者更容易造成部队战斗力下降----因为伤者会哭,会叫,要人去管、去救,两三个人都搞不定一个;而死者就简单多了……越南人可真会算计。
战后,连队为司务长报请三等功。可名单报到营、营报到团政治处,却有人提出异议;说怕“影响不好”,还派人到连队“收集群众反映”。连长在会上把烟死劲往桌上一砸,开口就骂:“妈个B!人都死了、还尽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老子的功也不要了……”说完夺门而出。指导员又把他从外边硬拉回来。
司务长的功最后还是评上了。全连官兵都知道:这是连长“争”来的。要不是他发那一顿火,准没戏。往司务长家乡寄立功喜报的时侯,政治处组织股一位干事开玩笑说:一份喜报,两个女人;该寄给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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