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乞讨人生
“来来来,干一杯!”甲说。“好。干!”乙举起手中的杯子。他们两个,就盘腿坐在广场西边的一个角落。那一排郁郁葱葱的背后,因为经常有内急的人在找不到厕所即钻进去图个一时痛快,所以近来谈恋爱的人也不大乐意光
“来来来,干一杯!”甲说。“好。干!”乙举起手中的杯子。
他们两个,就盘腿坐在广场西边的一个角落。那一排郁郁葱葱的背后,因为经常有内急的人在找不到厕所即钻进去图个一时痛快,所以近来谈恋爱的人也不大乐意光顾了,这倒是给他们提供了便利。他们两个坐在一株较为突显的榕树下,此时夜幕刚垂,但榕树上空的偌大一个广告牌却是早已经亮了,就着那迷离闪烁的霓虹灯,这就可以看到他们两个的尊容。
靠着树干而坐的甲,似乎在五十开外的样子,身上倒也整洁。他旁边放着一醒目的化纤袋,袋上面压着一根竹木棍子。而乙却是个络腮胡子,但是他脸型又是极瘦削的,让人感到很不相称。他衣衫褴褛,头发也乱糟糟的,一眼决无法看出年龄。乙的身边也放了个鼓鼓的化纤袋。在他们的中间,摆了有几个饭盒,有打开的,有未打开的;另有一瓶“劲”酒。那打开的饭盒却尽有鸡块,肉块,煎蛋,外加几样和在一起的素菜。
再看他们喝酒的杯子,不正是刚刚肯德鸡门前拾过来的纸杯吗?
这时候甲的脸色已然泛红。他拣了一个鸡块顺手就放到嘴边狠咬一口。
“唔,很好吃啊!来来来,别客气,有得吃就吃啊!”
“不客气,不客气。”乙嘴里谦虚着,也就拿了剩下的那个。剩下的这个略嫌美中不足的是已经叫人给咬了一口。乙当然不介意。
“幸亏我眼明手快,要不然就叫山东那家伙给拾去了。”甲打了个饱嗝,“对了,你那弄来的这么好的酒和菜呀?”
乙看来有像要哽着的样子,慌忙喝了口酒,拍一拍自己的胸脯。
“别急,别急。”甲说。
乙“嘘”了口气,说:“大富豪旁边啊!那日我们一起经过,你还在地上捡了十块钱呢,就那条小弄。”
“哪条小弄?”甲是真的有些想不起来了。
“哎呀,你老可真是糊涂了,那日我们刚坐下要歇会,打大富豪出来两个小姐,后来她们撕扯起来,其中一位连奶子都漏出来了——”乙说到这里忍不住自己先笑了,“对,对,就是,再往右拐一点你还经常在那个站买彩票呢!”
甲于是也就想起来:“啊!呵呵,呵呵。”
“今天买彩票没有?”乙问。
“当然。”甲点点头。然后有点懊恼地说:“他妈的,我昨天——”说时拍了一下大腿。想到乙全然不爱这个,自己无疑是对牛弹琴,这就把本来自己昨天差点中了二等奖的话给生生咽了回去。
果然就听得乙说:“这个我可不大懂。”
“吃菜呀,来来来,都快凉了!”乙夹了一块肉望自己嘴里塞,待到整个咽下去了,于是把“劲”酒拿起来要倒,拿起来才发觉只剩那么一丁点了,他却还要往甲的纸杯里倒。
甲就闪缩着,一边闪一边说:“你自己来,你自己来,我这个人喝一点就脸红的难过,是真的不行了!”
乙也就不再客气。把酒瓶子反过来对着自己的纸杯有五六秒钟,直到确定一丁点儿都没有了,这还不信,又把嘴巴对准了酒瓶子仰着脖子猛吸一阵。
甲又禁不住打了个饱嗝。
“好几天没这样享受过了。”甲说。
“其实照我说啊,吃,才是这世上最最重要的!有你那买彩票的钱!”乙摇摇头,“我可是从来不相信那个,我们每天要些钱也不是那么容易。我操他妈,我上次捡份报纸,你知道上面怎么说?那家伙竟然说一天可以要到几百元,要得到这么多他怎么自己不去要你?又说什么我们这种人影响市容,你说是不,弄到现在大城市也混不下去了,他娘的!”乙喝了酒,话也就多起来。
“我最多的一次,也不过才九十七元八角呢,唉!那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说到这里,眼望着远处的一片光芒,有点悠然神往的模样。那光芒来自闹市的上空,城市的夜,无疑是多姿多采的。却不知乙是在向往着这种多姿多采呢,还是想起了封锁极深的记忆深处那个家呢?这就不得而知了。
很快他的神往就被甲打断了。甲说:“搞鸡婆不重要吗?”其实甲自己倒是很少去找鸡婆,甲的钱都给买彩票买掉了。
“哈哈!”乙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笑时,那粘在络腮胡子上的鸡肉块就被动的紧,在几将掉下去的时候,不巧乙就发现了。乙伸手捉住了随即往胡子里面送去。原来他的胡须实在是把全部的嘴唇盖的踪影都无。
“你今天喝了‘劲’酒,又可以去了。二十还是三十?”甲说。
乙伸出左手的食指与右手的食指交互比画着,说:“我只找十块的!”
甲说:“我是就着今天喝了口酒,你不要见怪,你两三个月洗一次澡(在内沟河里或者某工地上找个水龙头随便擦擦),胡子也不刮,衣服也不换,怎么搞啊?”
乙说:“这个你就别管了,老子给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就叫做周瑜打黄盖。”停了一停,接着说道,“告诉你,我今天捡了很多这个,你要我给你一个啊,两个也无所谓的!”说时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避孕套。盒上面一男一女,极尽性感。
“人家用过的吗?”甲说。
“去,什么话!你不要拉倒。”乙说着小心翼翼地收回口袋,“我以前还没有用过呢,也不知什么感觉。嘻嘻。”
甲靠在树干上,嗝打得越来越急,一张枯燥的脸愈发红得厉害,“今天也不知是怎么搞的,…呃…”
这时候广场上的音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响起来了,正在播着一首老掉牙的《常回家看看》。是个星期天,广场上几乎是在忽然间热闹起来。八点一到,广场中央的喷泉也开了,那喷薄而出的水雾向着四围散开,在这样的夏夜,给人一种湿漉漉的清凉感觉。
甲和乙坐在榕树下,榕树茂密的枝叶让他俩找不到这种感觉。或许他们俩也不愿去凑这种热闹。
甲说:“认识你也有半年了,还没请教贵姓呢?”
“免贵姓张。”乙答,“你呢?”“我姓李。你哪里?”
“我江西。你呢?”
“我湖南。你贵庚啊?今天生意还好吧?”
“……”
在他们这样的一问一答中,夜就不觉深了。霓虹灯依然闪烁着。端午节前的夏夜,终究还是存了一丝凉意。
甲和乙就这样聊着聊着,眼睛有些睁不开了,各自沉沉地倒在属于自己的那个化纤袋上。
睡梦中甲发现昨天买的彩票一连六个号码都与开出来的相符。正待要看第七个,谁知一阵风吹来,那彩票就没有抓住。一着急,便醒了过来。疲软的眼袋张开处,却见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在努力地摇晃着他的左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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