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一直无法相信，这世间上竟有如此干净的人。
初遇清城，因他的笑靥迷了眼，又或者，那刻便倾了心吧？
南城三月，细雨绵绵的天，长亭里的他与另一名男子对饮。
那时，我并不识他的名，像个赶路的旅人般策马行走，只因了那抹笑靥，忍不住拉扯住缰绳，盯视着。
马儿的嘶鸣声打破了我的窥视，我记得，你回眸看我，眼神里，嘴角边，仍残留着笑意，你说，“兄台，可要同饮一杯？”
那抹笑，拉出了漂亮的弧度，酒液的润着的唇瓣带着湿意，细瘦的腰身，干净的白衣，不见半丝女人的媚，却在不经意间被你迷住的我，其实，到最末都没能告诉你，只是那么单纯地枉想只瞧你为我一人笑吧……
你为我亲手倒的梅子酿有着如你般美好的味道，透明的酒液映着我的脸，那纯粹的笑意，多年来第一次浮动在我的眼，我欺你我不过是一名过路的旅人，你说，你叫顾清城，清水的清，皇城的城。那名男子唤苏木华，是你即将远行的友人。
你看，其实，棋局一开始我便布错了子，不是吗？
我告诉你，我叫慕，恋慕的慕。
十里长亭，你站在青色野地，如一位仙人，白色衣袍随风飘舞，你说，一路安好。
其实，我是当朝皇帝的第三子，名琅。
可是，我不骗你，我会有一个慕的名呢，恋慕上那抹白衣，便要得到，只有攀上最便捷的道……

贰、

三王子琅弑父夺位的消息不知远在南城的你是否知晓呢？
我猜既使知晓了，你也不过会皱皱眉，便又风清云淡的酿你的梅子酒吧，你可会记得我呢，一个名慕的过客，是否连系到这号慕的新帝呢？
我一边漫不经心的思索，一边看着跪着的女人，无可否认，她很美，尽管眼中带着浓郁的恨。
是的，我亲手杀了我的父亲，作足了准备，不过是提前动手罢。
我的父亲，你曾经说过，上位者，必是无情之人。可是这个女人，却成了你的软肋。
“为什么不动手。”女人的声音很平静，手指却紧紧纂住袖口。
“唉。”嘶……剑穿破衣襟刺入女人的左心口，我微舒了口气。父王饮下毒酒时对我说，放了她。
可惜，我何曾是个心慈的人呢？承诺，本就是用来打破罢。

叁、

我一直在想，顾清城，这又是为何，三年逝去，我对你的执念却未曾减退呢？
那株移入皇宫的梅树活了，不知是否会结出青色的梅子，忆起你的梅子酿，你的白衣，你的笑靥……
抨然心动。
二皇兄死在第三个年华，我想我终是按捺不住，起了带你入宫的心吧……
只是，我未曾猜到，或是本就知道，顾清城，你的笑靥从不因我。或是，从此不会因我。

肆、

在南城寻到清城时他正熟睡。
很多年后直至死去的那刻，我想我都没有忘记那时的你。
苍绿的叶中暗隐的清涩梅香，斑驳的光映着清城瘦削的侧脸，不甚细密的眉睫下应是一双何其美的笑眸，此刻却闭着，如画中的人儿。
我笑了，是那种喂饱思念的满足，嘴里忍不住喃念他的名，顾清城、顾清城……
许是听见了声音，你微颦了眉，睁开了眼，慢慢适应了光，瞧清眼前的我，你说，慕，你来看我啊。
明明不是熟络的朋友，明明只是路人，明明该、该忘了我的……
可是，你知道吗？
梅树下的顾清城，那个对我笑的顾清城，眼里独映了我一人倒影的顾清城……
倾去了我的情，倾尽了我的心……

伍、

怀里的清城颦了眉，不如梅树里熟睡的那分安定。
我伸手揉揉他的眉心，企图抚平，却未果。
白衣的你，顾清城，就让你我彼此唯一，可好。
我低语，看你沉睡在怀中，你是否也将成为我的软肋？
可是我不怕，你不是我最爱的女人，你会是我唯爱的人，那么，就只守着我吧。
离开南城时，我烧去了清城的屋，清城的梅园，毁去了他牵扯的难以舍弃的东西。
慕，你是个自私的人。
我记得你醒来后便是这么对我说的，失了你一惯的浅笑。
我说，“是。”没有任何话语，只是揽你入怀。
感觉着你身子的僵硬，嗅到你身上的梅香，如迷药便让人无法抗拒。
自那日起，你住进了我的房，却再也不愿着白衣。
你知道吗？我对外宣称你是我心爱的女人，我让你着女装，陪我出入，其实只是为了让你成为我的爱，三年的时间，不足以让我推翻常理，娶一名男子啊。
我抱着你，那个不再微笑的顾清城，你说，慕，我是男人。
你说，慕，我不会爱你的。
这样又怎样呢？我放不了手了啊，清城，我的清城，你看，如此揽你入怀的资格，我又有何办法放开？
深夜里，只我和清城两人的，那个在我怀里睡去的男人，三年以来未曾安眠。

陆、

“慕，我求你，放了他吧。”我是不是该高兴了，你终于求我，可却是为了他。
苏木华，我终是没猜出你是大哥的人，捂住被渗出的血晕湿的左袖，你挡在他身前，求我。
失了平时的冷漠，多了一丝焦急，我沉默着，直至苏木华跃离宫墙，只是看着眼前的人。
我说，“顾清城，你可知道，他是要杀我的吗？”你是宁愿我死，也不愿他死吧，咬紧了牙关，终是吐不出如斯话语，你只沉默，比那株不结果的梅树更加静寂。
再见苏木华的这个晚上，我第一次强要了你的身子。
顾清城，你可知晓，你紧咬下唇的隐忍，比拒绝更让人疼痛呵……
“你是在替他还我吗？”抱着你睡去的你，满是我的痕迹和味道的你，依旧颦了眉，我却是第一次尝到了挫败。

柒、

我一直在想，如此之快便能再次瞧见你，苏木华，还有我的大哥，呵。
难以欲料的又怎么只有这呢？
和我一起站在城墙上的你，顾清城，是你背叛了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