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
刚下早读，小科代表抱着一摞本子推门闪进来，把本放在桌上，然后递给我一个小纸条，上边写着没交作业者的名字。我象往常一样，扫了一眼，然后告诉她：“叫他来办公室。”
他进了屋，先一脸窘笑，接着便没完没了地挠头。我调集起些许威严盯着他。我们都摆出了师生会晤时最常见的姿式。
“你的名片。”我把纸条递给他。
“忘在家里了。”他依然挠头窘笑，俨然很明白那纸条的含义。
“你能不能再编个新鲜点的理由。”在我的经验里，“忘带”其实是“没写”的讳语。
他涨红了脸，低了头，表情严肃了许多。他的第一道防线看来被我攻破了，接下来便是巩固战果，争取全面胜利。
“你是东北人，东北汉子的脾气我知道，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没写就是没写，不叫忘带。”我知道他的籍贯，也知道这可能是个极佳的突破口，这番话可以给他一个不小的震动。
他眼里竟噙了泪，呼吸粗了许多。我全然没料到自己的教育竟是如此成功。我知道，这是个收场的绝佳机会，便把一些诸如“这次原谅，下次注意”之类的话抛出来，然后恰到好处地顿一顿，说：“回去吧。”一切都圆圆满满天衣无缝，我自觉成熟得与老教师相差无多了。他一声不吭地出去了，这是我唯一有点遗憾的地方。
课间操时，外面的雪更大了，门外有人喊“报告”，进来的是早晨那个孩子，竟一身的雪。他喘着粗气，一声不吭地从怀里掏出个本来递给我。上面还带着温热，打开来，里面有一篇工工整整的作业。
“回家拿的？“我的声音很不自然。
他喘着粗气点了点头。
“家里那里？“我甚至有些庄重了。
他说了一个地方，和这里有一段非跑步往返才能赶上上课的距离。
我抿着嘴，专注地打量他：
身上还有一层雪花，头上的雪已经化了，顺着额与汗水不分彼此地流下来。通红的脸膛，一脸的倔强。“好一条东北汉子！“我心里暗暗的一声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