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她一样，生在北方，恋着冬。
据说她出生的时候下了一场大得齐膝的雪。
那个时候，她时常对她说，她是公主，会保护她。

一
大概九一或是九二年的冬天，那时候她有各种各样的课余班，选的都是她喜欢的内容。
上课的时候，她喜欢坐靠窗的左上角，因为那样可以清楚地看到靠门右下角的那个丫头。
她会调皮的吐舌头，然后假装拿起书念念有词的样子，还会时不时的和她一样瞟一眼对方。
她会突然就消失在敞开的门边。她身上有很多吸引她的而她却没有的东西。
某个下午，她们又在同一个课余班碰面，依旧坐那个似乎注定位置。她依旧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大概是开门的声音太大，所以被老师发现了，虽然是课余班，但是在自己眼皮底下跑掉也会让老师感到很失面子，于是便听到“乔影又跑到哪去了？”这样的声音。她便记下这个名字，那个靠门右下角丫头的名字。

二
某天。
乔说安，我们一起去玩吧。于是她在乔从后门出去以后，也悄悄的跳了窗户。
她们在操场后面的台阶上聊了一整个下午。谁也不知道，几岁的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
下课的时间到了，她告别乔。
路过学校的秋千，秋千上坐着一个安静的女孩。她突然叫住她，告诉她，乔是公主。
那个女孩叫小五，后来她听那个好像是家长的身影叫过，然后把那个女孩带走。
女孩回过头，冲着她咧嘴笑。
小五是乔的叔叔家的妹妹，这是后来知道的。
小五比乔小一年，和她同年。可是这一年，她们却好像相隔一整个世纪。
后来的记忆里都是别人口中的继续。
从那次对话后她便没有再见过小五，那个像是被巫婆施了毒咒的女孩。

三
仓皇而逃的的流年撞碎一地的过往。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路盲，会在自己的城市也迷路。她周末在乔那里做完美术功课回家，结果走反了，怎么走怎么也找不到熟悉的路，她却执拗着一直走下去，走到天黑，越走越发慌才停下来。颜料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划破，已经撒了一路，她紧张的一直都没有察觉。
后来的一次，乔领着她走近路，绕来绕去很快就能回家，她觉得很神奇，于是以后外出就愿意和乔一起。
她们一起玩闹，一起吃零食，她们不曾对任何人说。
她们不像其她女孩那样牵手走在街上，却比那样看起来更融合。
乔喜欢唱歌给她听。唇间呼出的，都是她喜欢的调调。

四
很多年后的一天，乔告诉她，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脸上充满那个年纪的美好。
她们见面的时间开始变少，时常记起她们一起守在收音机前听利群的声音，他每天都放着不同的歌，那个时代的美好调子。她们曾一起到电台偷偷的看过那个男人。她们都曾说过，以后要嫁一个声音像他一样好听的男人。
懵懂的年岁，女子都是渴望被爱的，那种感觉奇妙而充满吸引。
现在想想，十几岁那时的样子真好。
长大后的时光，总是令人生厌的。
接踵而至的细碎，仿佛磨砂，粉碎了那些短小而没好的小时光。
那天乔顶着哭肿的双眼来找她，她便知道。
乔和男朋友分手了，原因可怕的让她很多日都无法安睡。
小五拿着铅笔插进了他的手臂，仿佛一个赤诚的护卫保护自己神圣的主人。
乔看到鲜血迸出的瞬间，紧随听到的撕心裂肺的声音，小五的嘴角分明是有笑意的。
因为乔的缘故，男人没有追究，只是离开了。
她记得那一年，小五16岁。乔长小五一岁。
时光像是玩笑，刻上它一贯的痕迹，在每个人心底。
第二年，乔告诉她，小五在写完一封长长的信后，自杀了，用铅笔。
信上用血写着，你从出生就注定是公主，而我只是伴你左右被人不断嘲讽的小丑。
她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心情写下的字，她甚至记不起小五那个下午咧着嘴笑的样子。
没多久的后来。
乔告诉她，自己要去另一个城市了。
她记得临行的那个晚上有很多人，他们都是喜欢乔的，乔总是在各种环境里吸引着不同的人。
那个晚上，乔喝了很多。点了很多歌唱，她知道，那些歌都是乔唱给她的听。
她看到有人落泪了，看到有人安静的不出声。
整个空荡的房间，却只仿佛只有她，还有乔，没有表情的看着不同的方向。
许是太年轻的固执，她而并没有问，乔说的到底是哪个城市。
那一年，她18岁，乔长她一岁。

五
08年夏，她拿着很多照片看着乔。那些不同地方的不同表情。
眼前的女子已经是有很多经历的小女人模样，她看她的眼，还是熟悉的空洞。
她笑，还好时光的玩笑，没有开的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