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想，你把你的白色袜子叠好放进抽屉了。
见鬼，这么清晰，你站在那里拉琴的样子，圣诞钟声还没敲响的时刻，水果和烤鸭以及蜡烛在餐桌上闪光。除了祝福和玩笑，天哪，我们都那么虔诚地心怀鬼胎。那么专注的你，专注到仿佛你丢失了年龄。周围应接不暇，仿佛圣诞节就应该这样热闹非凡，每个人喜欢的样子。那边和这里是盘子和叉子的声音，还有嘴巴的声音，他们在谈论什么？在这里，所有关于圣诞节的美好事物？而我一直盯着你的白色袜子，然后我抬起头，我看到你的一抹头发掉下来遮住你的眼睛了。
让我想想看，你会把它放在哪个抽屉里呢？
七？见鬼，这个数字怎么能像午夜凶铃一样一跳而出？午夜凶铃，那是个绝妙的电影，但是你不应该装扮成七的样子，还让它显得有些纯洁美好的模样——它也在你的梦里吗？一些灰色遐想——同样在这个美好节日夜晚的你那早熟的梦里吗？
你拉完琴走出去后向右拐进了第七个房间，我记得。那里黑洞洞的简直像个隧道，我想知道是你的圣诞老人把讲故事的魂魄关在那里吗，那些故事曾经让你害怕到不敢睁开眼睛？你在那里待了七分钟，只有你一个人。七分钟后你就醒了。我记得我赶快躲起来了，我躲开的时节我的手镯简直亮得刺眼，真讨厌，白色袜子和手镯的关联……
我数到了，这就是第七个抽屉了。它会不会在里面呢？干什么要猜来猜去作这种无聊的游戏。但是要轻轻的拉开——绝对的轻——
等等，那像羽毛一样轻的是什么？我确信我听到了。一种活的声音，得了吧，我才没有发抖呢，什么动静也没有。这里连一盏烛台的光都没有，这个深重的夜，星空像折叠起来的睡床。我因为见鬼的出乎意料的惊慌四处乱看，我看到黑暗的棱角，仿佛是一种打磨着的音响。黑暗的棱角和你的脸。你睡着，你的头发已经没有覆盖在你的眼睛上了。月光像谁派遣来的，这个深重夜晚的月光，也仿佛是一种流动的音响。我看着你——我总觉得你的眼睑下面似乎包含着某种声音，像羽毛一样轻——

对不起

我的手是什么时候把它拉开的？难道是因为颤抖？啊，不管怎么样——看到了！白色袜子！它真的在这里！
白色袜子，白色的袜子，你的白颜色的袜子。是的——你的——一双——白颜色的——袜子！
那么，现在，开始吧，让我把我的礼物放进去——等等，让我先猜一猜我送你的的礼物是什么颜色。红色的吗？难道是白色的？就把它放进去吧，我要很轻很轻――
啊，好了，都完成了，我把你的白色袜子放在你床前了。我得走了，像来时一样悄悄的。一点点离开——
可是——那是什么？！细小的作祟的家伙！那黑洞洞的！那钉在你的白色袜子上的？！
一个窟窿？！见鬼，那是什么，我看见的你的白色袜子上的这是什么——

月光告诉我的，那是一个斑点。

像你总是知道的，有一种狗的身上会有斑点，也许你家里正有一条这样的狗――可是它不该在这里！
哦，让我看看，现在几点了，几点了—十二点，好吧，依然完美的圣诞之夜。好，把它们拿出来，马上。对不起，我得把我的礼物先拿出来了，哦，原来它们是白颜色的。我把它放在这里了，我得把这只袜子拿去洗干净，洗干净！会来得及的，只有十二点呀。然后我会把它烘干，再偷偷放进我的礼物。你醒来的时候，一切就跟原来一样，不一样的是，你会看到我的礼物的。从头开始——

可是，那个晚上，我用了整整一夜，也没能把那个斑点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