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莫河

静静的莫河

泓碧散文2025-11-16 13:50:38
1、从老马场去巩留县的莫乎尔乡,要经过莫乎尔河。除了冬天河面封冻可以从冰面上直线行走外,其他季节大部分时间都是水深流急,渡河必须坐船。也可以过桥,但只在七八公里外的下游建有一座“哈萨桥”,刚好可以过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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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马场去巩留县的莫乎尔乡,要经过莫乎尔河。除了冬天河面封冻可以从冰面上直线行走外,其他季节大部分时间都是水深流急,渡河必须坐船。也可以过桥,但只在七八公里外的下游建有一座“哈萨桥”,刚好可以过小型汽车、拖拉机和中巴车。哈萨桥的来历源于蒙古人盘踞这个地方的后期,一个部落的哈萨克来到这里,欲渡过莫乎尔河进入这片肥美的草原,双方为此而展开对峙,但蒙古人踞河坚守。为了渡河,哈萨克趁着夜色迅速搭起了一座木桥,双方从河滩草甸一直打到山上草场,最后哈萨克赶跑了蒙古人。这座木桥就被人称为哈萨桥。
木头建成的哈萨桥几经腐朽烂塌,几经修建,一直到了20世纪九十年代,随着莫乎尔林场和库尔德宁林区木材的不断外运,当地政府为了检查通行车辆,才出资在原地修建了一座大约4米宽的小铁桥,并在位于莫乎尔乡一边的桥头建起了一间木材检查站,所有经过哈萨桥的运输车辆,一律要经过检查才能放行。
我第一次回到老马场的时候,是坐着出租车经过哈萨桥的,那时候桥还比较新,桥的护栏是草绿色的,就连桥面的绿色也还能看得见。后来我因为去莫乎尔乡,还坐着光旭的摩托车来回过几次小铁桥,从马场这边过去,摩托车经过的时候桥面总是发出哐哐哐的响声,过了桥路过检查站门口,总看到房子里坐着两位脸色酱黑的哈萨克检查员,无所事事地歪着脑袋半躺在椅子上。
今年春天我回来时又走了一趟哈萨桥,只因归路有数处已成为电站建设工地,汽车在巩留一边翻山越岭制造尘土飞扬,而右侧的莫河河水因为上游融雪,褐黄褐黄地一路弯弯流来。
实际上,因为哈萨桥离老马场太远,老马场人就没有几个走它,但也不坐船,因为现在已经没有渡船了。老马场人要过莫乎尔河,一般就坐拉索缆车。拉索缆车就是人力拉绳缆车。这种车首先用木板钉成一个简单疏朗的大敞口木箱,下面一层就要钉得比较密实,供人踩踏。然后四根钢索分别穿过木箱的四个角后,迢迢拉向两岸,通过滑轮后产生拉动的力量,缆车就在拉力中慢慢滑向对岸。
据妻子回忆,在拉索缆车出现之前,马场人过河是乘坐渡船的。当然冬天可以踏冰而过。原先的渡口在离这儿约六七公里的下游,不过那里的河水也并不见缓,一样是湍急。我曾和妻子从老马场出发,向西走了半个钟头,来到当年的那个渡口,虽然河面比上游一段开阔了许多,但依然是水流湍急,渡口两边都有一片不太陡的泥岸,岸边的芦苇被漂荡过来的流水微微地摇撼着,发出细弱而缠绵的瑟瑟声。尽管涛声依旧,却早已不见了当年的渡船,岸边只剩下系钢丝缆绳的几根大木桩子。当年因为水大流急,渡船不像在南方的河流上行船,主要用桨划水而过,这里是把船用两根拇指大的钢丝缆绳固定好,渡河时由一位船主在岸边用手攀扯一条通过滑轮的钢丝缆绳产生牵引力,另一位船主划桨过去的,原理就像现在的拉索缆车,只不过拉索缆车是在河面上空滑过,渡船是从水面荡过。因为水流太急,特别是遇上春夏洪讯或冰雪融水袭来,那条渡船所受的冲击力是非常大的,倘若缆绳系不牢,船就有被冲下险滩的危险。而河里的水即使在夏天也冻得沁骨。当年妻子在这个渡口不知来回了多少回,惊历的风险也不知有多少回了吧。1992年秋天她离别家乡去南方求学时,也是从这里登船渡河而过的。9月,虽然河风还不是很凉,但是站在这个已经废弃不用有点儿荒凉的渡口边,我依然可以感觉到那年在渡口刮起的深长而凌厉的秋风,秋水长天里,有妻子渐去渐远有点儿萧瑟苍凉的身影。
2、
时过境迁,当年的渡口已不见了当年的渡船,人们过河也无需再从这儿过去了,而是转移到了上游一个有利于安装高空缆绳的地方,在那里,一家脑子活泛的哈萨克人拉起了一架拉索缆车。于是,老马场的人们,漂泊异乡归家的游子们,还有外面来老马场的人们,大都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坐着拉索缆车从河上滑过。
负责管拉索缆车的常常是一位哈萨克老太太,满脸皱纹,头上总爱裹着一条暗绿色的纱巾,人很和蔼。有一次我和岳父出门坐她的缆车,也许她发现我是这里的生人,上了车后她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我,却又不说话。我问她怎么称呼,她还是笑眯眯的没有回答。岳父告诉我,这位哈萨克老太太不大懂汉语。然后岳父转身和老太太说了几句哈萨克语,老太太也说了几句,始终是笑眯眯的。岳父说,这老太太在这儿拉车,每人过一趟收1元,一天最少也能收入10元左右,最多时候达到30元呢,比我的残疾人补贴还要多。
也许是看见我们翁婿两人在窃窃私语,老太太这会儿却笑出了声,我看她,满脸的皱纹这会儿一片灿烂,我想那是她满意的面容。说笑间,老太太拉不动了,我便出手帮忙拉,真的很吃力,想想老太太每天都在这河面上出力,在她来说也算是繁重的劳动了。我用力,她也用力,缆车在河面上空缓缓滑过。
我观察很久了,其实平日里不仅仅我帮过她的忙,缆车上人多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出手帮忙,过完桥后大家仍很自觉地给她钱,这时候的老太太,脸上总是笑眯眯的。
有一回,来拉车的却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哈萨克女孩,汉人的穿着打扮,虽然她的普通话带着厚重的夹舌音,但是不可否认她的汉语说得很好。妻子问她,你奶奶咋不来拉车呀?那女孩小声回答,在家做馕呢。说着,她便用力拉起钢索,缆车慢慢地向对岸滑过去。我看女孩实在吃力,也抓起钢索拉起来,妻子也拉,缆车便加快了滑行的速度。
下缆车的时候,我按规定给了小姑娘钱。她有些娇羞地瞥了我一眼,好像犹豫了一霎,头有点儿低垂着,但终于还是伸手拿了。我便问她,哎,你读书吗?她抬起头,我看见了她那双黑亮亮的大眼睛,鼻梁不是人们常说的那种高挺,鼻桥也是浅浅隆起,但鼻尖有点儿下勾,脸蛋稍粗糙,有一种酱红色。她有点儿怯怯的回答我,读过初中二年级,读了一个学期,现在不读了。为什么?我问。家里没钱,还要买羊,一个哥哥都上山几年了,一个哥哥在乌鲁木齐读大学,家里也要人帮忙,我和奶奶轮流做家务,轮流在这里管理缆车。买羊要多少钱?我又问。她说,买一百只羊,要2万多元。
我还想跟小姑娘说几句,那边又有几个人要坐缆车过河了,她有点儿难为情地笑了笑,伸出一双纤细的手,挽着一寸粗的绳索一点一点地拉着往回走了。虽然是空车,看上去却并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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