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早晨，没有桂花香的味道，天也灰蒙蒙的。仔细观察，你能看到学校图书馆前面的树，两腿分叉，一头钻进土里。连树木都遭遇了挫折与尴尬，摆出这种自虐的姿态。
头趟的公交车不是很挤。这个城市的多数人还沉浸在昨晚的睡梦里。车颠簸着，走走停停。一个中年女人拉着一脸兴奋的小男孩踩着红绿灯，奔过斑马线。坐在公交车上，我不知道我要去哪。我占到了一个舒适的座位，谁还在乎去哪。无论到哪里仿佛都无法逃脱我千丝万缕的情喊对我的束缚。
我静静地回忆很多年以前发生的一些事情。仿佛它就在眼前。
那天下午，狂风大作。也许这是天空蓄谋已久的一场雨。雨下的就像人忍不住打喷嚏一样，让人措手不及。那个时候我还待在学校的喷泉广场。广场上的巨大火箭模型跟我一样久久伫立，也许它也在等一个人或者是，等一支火箭。雨淋在身上，我却一点没觉得冷。也许南方的雨就是这样，让人觉得软绵绵的，毫无一点洒脱的意思。
我在等一个叫石静的女人。除了她的名字我一无所知了。我很烦躁，我怎么会为了等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女人淋雨，或者说我为什么会等一个女人。我本不该沦落到等女孩子的地步。无论如何我要走了。
“陈述，你是陈述吗？你的名字真有意思。”我听到她的声音，我很想立刻转身看看她。我忍住了，我不想破坏一个具有如此漂亮声音的女孩子带给我的神秘感。“是位童让你来的吧。”石静俏皮地跳到我的面前，撑着一把印着白色碎花的雨伞，一脸的笑容。她不知道，不是老位让我来接她，我只是输掉了一个牌局。但是我不能让一个女人觉得自己对自己的男朋友一点不重要。这样太残忍。一个自以为两人都在热恋的女人是很可怕的。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我不知见过多少位童的女人在我们面前歇斯底里的模样。
我抬起头，“是啊，位童首长如今已经开辟了新的战场，特地派我把您安全转移。放心吧，小石同志，有我在就有阵地在，为了胜利，向我开炮。”石静咯咯地笑着，露出一排整洁的贝齿。我看清了她的眉目。那是一张怎样温文而雅的脸，精致的五官如盛开的莲花一般。再想一想位童是那么的面目可憎。我稍稍愣了一下神便故作镇静。
“雨下这么大，还让不让人活了。豁出去了，我也高攀一回。”我一把拉过石静，钻进了她的雨伞。“你贫不贫啊，又不是不让你乘伞。”石静瞪了我一眼。“我可不是简单的要与你同乘一把伞。兴许我们也能因为一把雨伞，开始一段像许仙与白娘子一样凄美而又浪漫的爱情故事。”我拢了拢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头发反而更加脏乱。
“我可不是白娘子。”石静笑着说。“我也知道你坚贞不屈。你要实在不愿意，你做白骨精我许仙也乐意啊。反正都是被你们这些妖怪祸害，谁祸害不都一样嘛。”说着我的胳膊竟不自觉地搂住了她的肩膀。
“真流氓，你们这帮人是不是都一个德行啊。”她一把推开我。我脚下一滑，竟摔倒在一个积了雨水的小土沟里。反正都满身泥泞了。我就干脆直接躺在地上了。石静显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摔惊着了。“陈述，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她蹲在我旁边，扶起我的胸口。也许是因为她的心里有愧疚，她的声音变的很小，很温柔，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装作很虚弱的样子，眯着眼睛，半举着一只手臂，“别管我。快，快去救列宁！快通知捷尔仁斯基，加米捏夫、布哈林……布哈林是叛徒！”
石静笑了，轻松地笑了起来，“衣服都湿了，还瞎胡闹。我们赶紧走吧，回去换衣服。别感冒了，就麻烦了。”她低下身子扶我。柔软的双手搭着我的臂膀。此时此刻，我觉得我的身体就要融化在这稀烂的泥水里了。就让我与它合为一体，让我沉浸在此刻心动过速的感觉里溺死吧。
这么多年从没有哪个女人能让我的心脏像敲钟一样，那么的阵阵击穿心底，然后荡漾开来，弥满整个身体。在此之前我不知道我还能喜欢女生。这绝不是说我性取向有问题，或者说我根本没有性取向。在我眼里无论是位童还是他那些胭脂抹粉的女人一直都只是我的一个恶梦。
刚开始我只是把我那套房子的钥匙给了位童一个人，后来房子就热闹了起来。经常有一拨一拨的我不认识的男男女女穿着拖鞋来来往往，有的在洗澡，有的在刷牙。这给我洗澡带来了巨大的麻烦。你很难想像与一个180斤的大汉共用一个莲蓬头的光景。当你洗澡时你可以想象头上挂了一扇庞大肥猪肉的情景。
“我们去哪啊？”，石静问。我想了想，“公共厕所——我家。”
”你家？公共厕所？”石静满脸疑问。我苦笑了一下，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晚啊，不是搞什么“五年建设”呢吧。”刘胖子不怀好意的看了看石静却还是那副醉生梦死的样子。“陈述，你受苦了啊。当初组织决定让你暂时离开这里，是为了让你现在更好的占领和保存这里。快点，咱接茬玩。”位童得意洋洋的，看都没看石静一眼。
我转过头，“我去换个衣服，石静你先帮我玩着。”石静看起来似乎有点拘促。正在她不知进退的时候，位童起身一把拉过她，“来，石静坐我旁边。”石静的脸刷的红了。那可爱的样子就像祖国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旁边的卓越赶忙往一边挪，“赶紧啊石静，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啊。”
我回头看到位童已经把石静拉到了自己怀里。我的心里有种厌恶的感觉但还是默默去换衣服。
等我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走了。屋子空荡荡的，桌子上的牌散落了一地。我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一定是去“滚石”了，那是一家总是会有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和扭着肥臀的更年期大妈出没的迪厅。我不知跟他们说了多少遍了，“那里的中年人类凶猛，请勿靠近”为此我们甚至冷战过一段时间。
管他呢，谁让我看到那些口吐酒气，满身赘肉的主就烦呢。爱谁谁。我转身进了卧室。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了。走出卧室，大厅里跟往常一样，不知是哪来的一拨人又在聚会呢。他们打打闹闹，有男的，有女的。我怀疑他们是怎么进来的，我甚至觉得他们每个人都有随意进出的钥匙。我走了过去。一个满口酒气看起来我一点也不认识的家伙一把拉住我，“陈述，来……今天哥们儿生日，陪我喝几杯。”我抓起他的胳膊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