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上行色在祁连
提到旅行,自己走就是了,捕捉阅历凝聚在心尖上的浅浅感觉,完全自主,就是为了弥补读书与行路的差距,玩到心灵深处,书生练达,就是对国土的精神恋。今年秋天,本人仓促成行,对照地图上青山下的丝路,于2007年
提到旅行,自己走就是了,捕捉阅历凝聚在心尖上的浅浅感觉,完全自主,就是为了弥补读书与行路的差距,玩到心灵深处,书生练达,就是对国土的精神恋。今年秋天,本人仓促成行,对照地图上青山下的丝路,于2007年9月杪,抵达甘肃祁连山下。自力行走,那里有马场、高山、草原、纯净的空气和水流,松树追着海拔,皑雪亲吻白云。在肃南裕固人的脚下,还隐着美丽的马蹄寺,那是藏汉合一的佛家道场,寺北绵延几十里有曼妙的石窟艺术长廊,这是生僻的大西北满怀活力的牧区,与青藏高原仅仅隔着一道墙——匈奴萦怀的祁连山脉。
祁连沃雪灌溉着六畜藩息的草场,北面的胭脂山足令妇女生颜色,这片笼盖四野的白云故乡,就是脍炙人口的山丹马场。于此,我见到了倾心开拓事业的传奇人物吴舒里,又跟他骑马翻越了祁连山,收获很大。
山丹军马场现归中牧集团管辖,有四个分场,一场现在还在养马,大约2000多匹。整个马场,我看到的耕地很少,只是围绕在各个场部居民区附近,辽阔的草原几乎仍然是牧草的王国。因为修路,我在车上绕了5个钟头全部穿行在马场的草海里,牧草也是经济作物,所以那里依然以牧业为主,还不算严格的农垦区。居民点附近农作物欣欣向荣,焦黄的麦田恰似集体农庄色彩;渐行渐远,一望无际的草原绝大部分地域几乎没有人烟和牛马,只是生长着肥茂的牧草,几万亩无垠的古代汉阳滩一如既往。
在一场,我还见到成百上千的母马放牧在阳光下的山坡,其中还有一小群阿拉伯马。
去那里最佳方案是从北京坐去嘉峪关的火车,在山丹下,山丹有客车通军马一场,火车硬卧记得是300多元,走北线,沿途没有大站,很清静干净的车厢,一路可以看到塞外风光,要走28小时左右。
个人旅行,是件很简单的事儿,我顺便到了张掖,所谓金张掖,银武威,宋词有个牌子叫“八声甘州”,一如“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荡气回肠的情调。甘州就是张掖,“不望祁连山顶雪,错将张掖认江南”,整个祁连山北面,降水丰沛,耕作和放牧都很适合,这就是伟大的河西走廊,丝绸之路的引桥。山丹到张掖的铁路沿线,远山如黛,又裹着莹莹的巾帻,汉长城的城壕贴着明长城的土堡,在一马平川偶尔点缀红花田的乐土伸展,这一带值得玩味,夕阳西下,窗外一洗万古的丝丝秋光就象天净沙,又会引起“塞下秋来风景异”的联想。
张掖出发到肃南马蹄寺,路况好极了,沿途到处是广漠的未开垦的处女地,村庄土气得美丽。马蹄寺在山里,周围属于裕固族地区,习惯接近蒙古族特色,看来崇尚白色,民居帐篷仿佛漂在绿海里的点点风帆。牦牛很多,黑色的精灵常常在公路边徜徉,比藏牦牛体形要小一些,机灵温顺,但也有大的,我碰到一个穿呢子制服的蛮精神的老先生,他就牵着一个令人敬畏的大家伙。进入马蹄寺景区,里面很清静,有民族帐篷,有人烟,自然环境很迷人,雾气沼沼,松柏和绿草遍布高山,很精致的感觉,有点像国外那种明信片,“在微微润湿的空气中酝酿”。这里有喇嘛庙,年轻的喇嘛们过着清苦的生活,但苦中作乐,我曾借山门的檐下避雨,他们在厢房说笑,雨住时,从高台阶下去,我还跟一个跳水的小沙弥分享了美国糖果。石窟分布在整面连绵的山壁上,最大的呈宝塔形,可以进去攀登,有好多层,号称三十三天,层层供奉着绿度母。当天阴冷,但是总觉得触目温暖,那里像童话。搭了大连同胞的顺风车回城,那天只有我们两拨客人,还一起骑马在老高的草坡上玩,裕固族同胞的服务热情、质朴,他们在毡包的歌声里喝了不少的青稞酒。
张掖的最后一夜,在楼下划拳的喧哗里睡熟。翌日早晨,先游览了城南大佛寺之后,我自己找公车去山丹马场。那天没有去一场的车,我做别的车到山丹,又倒了趟车去一场,因为修路,走了7个钟头。总场驻地在大马营,一场场部在九碗泉,经过总场上来很多农工,都穿解放军作训服,那种劳动的味道充斥车厢,说笑是很自然的事。总场周围有大片的麦田,但不久就又回到无垠牧草的海洋里,偶尔有小马群在围网里吃草,整个下午在寂静的草原穿越,这仿佛千里看不到边的茫茫旷野,是祖国的宝藏。天快黑的时候,我看到祁连山的雪岭在前面熠熠生辉,破旧的客车拐了个弯,不久就到了一场居民区。
住在丹马公司招待所,外表不起眼可内部装修很新潮,但我照样喜欢破旧,因为在这里破旧是真实温暖的生活。当晚吴舒里约谈3点钟,不厌其烦的给我看了很多他奉命骑马穿行全国边防线的珍贵资料。他是个传奇,军人般的举止作派,眼光和表情专注而热烈,思维敏捷近乎煽动,体格清矍、飒利,依然是个小伙子般的精力充沛。但凡精神富有者,都对生活并不讲究,不修边幅,简朴到最低限度,后来我陪他翻越祁连山去探路。
连天绵雨,密密匝匝将草原交织成一气水样的帘栊,植物吸饱了水,完全想象不出渴旱求雨的西北窘况。海拔2000米以上的九碗泉马场,是整个山丹马营伸得最远的分肢,菊蟹丰肥的十月之交,瑟瑟旅社里竟感到天寒的包围。
我到达的第二天早上,干练的吴舒里大马金刀找上门来,手里拎着护腿,虎虎坐在床沿,一边裹扎一边凝重地告诉我说明天他要翻冷龙岭去探路,看他仍在患感冒。我随即反应过来,这机缘不错,本来我此行就在心里划了一道百无禁忌、直行无碍的符。当我跟他提出随行之际,他也未拷问我骑术水平,实际上我没有骑马经验,但看得出他很会意,并且爽快答应,就匆匆下去。
倏忽他又蹬蹬上楼,叫我陪他去寻向导,跟他到得操场,看见刚备好的三匹大马栩栩如生系在树下,草草带马跨出“辕门”,小街上太阳初照,冷清的行人大概对老吴都很熟悉了。出了村庄,那户人家在后面草坡上,旷野茫茫很大一片家业。他们钻进栅栏找了一遍,终未见人影,于是打马归来。途中过条窄窄阴沟,右马足稀里糊涂踩了进去,险些失蹄,好歹提溜上来,吴舒里侧目给我一白眼。
枯坐一天休养生息,看电视里郭芙蓉煞有介事的嘀咕“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不禁噗嗤喷饭。平芜尽处是莽莽祁连秋山,临窗几株高高的白杨树,雁阵不至,翔集的昏鸦却来惊寒,划破午后的寂静。晚餐有幸品尝了手艺不佳的蘑菇揪面片,乘兴高眠。
2007年9月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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