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头也马上垂下了。我与此同时看到她的手在抖动，身子软绵绵地靠在我的身体上。我感到她的身子也在抖动，她的头靠在我的胸脯上，长长的黑发瀑布一样地垂着，散发出的气息扑在我的脸上。

她十六岁就走向了社会，她说那时候书说什么也读不进去了，她的父亲是个很有名气的画家，很希望她能继承父业，在美术上光宗耀祖。她却不买这个帐，把父亲给她的画板画架通通都撇一边去了。更让她父亲想不明白的是她到了十六岁连书都不读了，一个人跑厦门出了。父亲气得对她母亲说，就当我们没有这个孩子。她母亲哭了，哭得很伤心，每天都期待她带回信来。
她母亲没有收到她的来信，而我却收到了她的信。她站在一座很高的大楼前，一脸的深沉，两眼憧憬着未来，少女的情怀定格在一张照片上。
收到她的信我很感到意外，我和她虽然在一个班级读书，但她整天混在不爱学习的队伍之中，我们几乎没有联系，只是她坐在我的前桌，每次上课她都提出一些特别让老师头疼的问题，引得我们哈哈大笑。
她引起我注意的是在一次联欢会上，也不知道她打哪弄来一架相机，给每个节目都照相。引起我的注意是她给我的节目照了三张相片，而且我都在主要位置。
她寄给我的相片，我也不敢拿给她母亲看，我也不敢摆在相框里，就随手夹一本书里了。也该我出洋相，那本书不知道什么原因又被我装进了书包，也或许是我父亲他们谁乱给我装的，搞不明白。反正被我带到了学校，又被我的同桌无意翻书翻了出来，一下子引起了轩然大波，且不说同学们交头接耳、大声嘲笑。但说我的班主任老师，她一见，马上拉下脸来，用了非常严肃的口气对我说：“你怎么和一个流失生混在了一起？”那天没有把我气死，抢过她那照片撕了个天女散花，我又恨恨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趴在课桌上哭了。
十六岁的风波很快就过去了，见不她自然也很快把她忘记了。
每年的年三十夜之前我都会收到一张她寄给我的贺卡，第一次收到我没有发现是她寄给我的，上面没有留名字和地址，小男孩子也不心细，收到后随手放我的一个存东西的专用小木箱子里，这回吸取了教训，什么东西也不敢夹书里了。
我发现她给我寄贺卡的时候我已经走过了那段一触即发的时期，拿出来好几张贺卡细细地一看什么都明白了。躺下一顿想入非非，她那张被我撕得纷纷扬扬雪花般的照片在我眼前挥之不去。她现在在做什么呢？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呢？一些个问号在我的脑海里跳来跳去，把我的头跳得很痛很痛。
……

我紧紧地抱住她，眼睛看到窗外她的那辆法拉利跑车，我的手慢慢地无力地松开了，嘴里颤抖着说：“别这样，别这样。”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她看到我的床头上面挂着的那张定婚照片也无力地坐在了床上，她哭了，长发随着她的哭声颤动。
第二天，她开着车走了，回厦门去了。不久后她出国了。

我长长地想一个流失生真的流失了，流失到国外去了，而我这个不是流失生却留在了国内，是不是也只能留国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