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心里的日子
看多了富丽堂皇大厦里的闪亮铺面,就越发觉得自己像灯红酒绿中的一个看客,即使标着大大的sale,仍觉得高山仰止;亦或稀奇古怪的样子,披挂着不均衡的条、穗,坚决没有胆子尝试——影响市容、影响环境...等等
看多了富丽堂皇大厦里的闪亮铺面,就越发觉得自己像灯红酒绿中的一个看客,即使标着大大的sale,仍觉得高山仰止;亦或稀奇古怪的样子,披挂着不均衡的条、穗,坚决没有胆子尝试——影响市容、影响环境...等等无事的夜晚静静地坐下来,会想念许久以前斑驳石板路的小胡同,下了雨会积小滩的水,调皮的孩子会磨着爸妈给穿上小胶鞋,啪啦啪啦地故意走来走去,湿漉漉的小鞋印子就驳杂地印了满地,然后,一点点地延伸到胡同口的杂货铺里,偶尔伴随着掀竹帘的哗哗声响,就有淡淡地花生糖的甜味混合着酱醋花椒粉的味道飘过来。
那种小铺子通常不大,一溜柜台,一扇窗子,晴朗的日子阳光会躲过房檐,透过几块玻璃斑斑驳驳地照进来,屋子里就像拉出了一束束光的线,站在旁边的阴影里,可以看到细微的尘飘啊飘。——那时候一分钱可以买两个糖块、一小块酸酸甜甜的山楂面,五分钱可以买到漂亮的本子,或者铅笔、橡皮;大人会来买盐、酱油,或者一包烟、塑料雨衣或刀子剪子之类的。那时候,我最喜欢凑到装酱油的大桶那里,看大人用油提细细地一滴不漏地把酱油灌进细口瓶子里,觉得真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几十年以后,想象中的杂货铺已经沉淀成一间巷口散发着淡淡温馨的幸福的铺子,那一溜高高的柜台,上面高高低低玻璃瓶子里各种色彩的糖球,那些细细缕缕穿窗而入的光的线,孩子们戏耍去抓着光线的小手掌,合着无忧无虑的笑声,都是幸福杂货铺里不可或缺的一个背景。那些瓶瓶罐罐里面,都是这么多年从我们手心里流过的日子,我努力地握着,收藏起快乐和幸福,闲的时候来看看,寂寞的时候来唏嘘一番,就觉得这铺子偷偷地留在心底了。
记得看电影《蝴蝶梦》时,听到德温特夫人说,“我要用瓶子把这些美好的日子都收集起来,以后再慢慢地打开来欣赏”。德温特先生则说,“要小心!瓶子里会装进美好的东西,但也会装进去魔鬼”。——那时,我强烈地觉得这话是千真万确的,受了刺激般的牢牢记住。二十年以后的今天想来,也的确如此,——我蹒跚而行情绪低沉的时候,就常会有阴暗的影子跳出来,吓了一跳以后再慢慢地消失,于是这段阴郁的日子就是暗淡的,会回想曾经的痴傻与不甘。这时候幸福躲在门后,我会遥望,远远地看和想,努力地摆脱阴影,坚决不打开这扇门。
日子总是要流走的,我们下意识里总是把幸福的印迹印的更深些,幸福杂货铺就鲜明地显示出斑驳的色彩来。
与儿时的印象相比,幸福杂货铺门口多了一串风铃,进出叮咚,合着熏熏醉人的怀旧味道;小块的玻璃上贴了窗花,雪花一样的六角形;就着窗前摆放的一刀纸,一摞习字本,在和煦的阳光里,懒洋洋地散发出滴答的时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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