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婆姨

山里婆姨

腰金衣紫散文2025-03-09 04:15:54
山里人重男轻女,女儿是父母泼出去的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旦从女儿成了婆姨,这以后的路就得全靠自己走,以后的生活也靠自己争了。女儿这条亲戚路也只是逢年过节的挂念和惦记。婆姨担起的是一个家的另一半,穿衣
山里人重男轻女,女儿是父母泼出去的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旦从女儿成了婆姨,这以后的路就得全靠自己走,以后的生活也靠自己争了。女儿这条亲戚路也只是逢年过节的挂念和惦记。婆姨担起的是一个家的另一半,穿衣做饭,生儿育女,打理家园,让那冷冷的家有了温暖和生机。男人下了山有一口热水,一口热饭,肚子里就没有了气,一天的劳累就会被女人那一盆暖心的热水洗去,看着女人心里就塌实欢娱。那山坡上累人的劳作,田地里恼人的苦涩都会随风而去。
靠山吃山,山里人的生活全在那山上,山坡坡上种地,洒下汗水和辛劳,贫瘠的土地长不出丰收的庄稼,打下的粮食总不够喂嘴,男人们为此惭愧,灵巧的婆姨会想办法打理好一家的生活,下了地不忘去挖一些野菜,苦曲牙、苜蓿、荠菜、鸡娃菜等等,这一年能吃的野菜,都会被她们灵巧的手采回来,做成可口的饭菜。洋槐开花的时候,婆姨们三三两两结伴而去,提上篮子,背上背篓去槐林里采槐花,那雪白的槐花可是个美味,晒干后可以吃到夏天,拌着面粉,蒸成麦饭可当干粮,还有那河湾里的榆树开花的时候,婆姨们也心动之极,榆钱饭还真是绝顶的美食呢!有了这野花、野草、野味,贫苦的日子有了丰足,一年年的才能推过去,女人们因此爱这山坡,爱这神奇的大山。
大忙天婆姨会与男人们一同上工,去山坡上割麦、收秋。将一年的期盼全部收回。山里的天多变,刚才还是晴日当空,一会儿就会乌云漫天,最担心的是大暴雨,它们会将山里人一年的希望摧毁。三夏大忙绣女下床。婆姨们顶着烈日,忍着辛苦,收割麦子。饿了有带来的干粮,渴了有带来的米汤,这是与天争高低,龙口夺食。收获了庄稼,婆姨就会割二斤肉,打半斤酒,做几个肉菜,让一家大小吃顿好的,庆祝一年的收获。饭菜端到炕上,喜悦的男人喝酒吃肉,欢乐的婆姨等在厨房,一边品尝美味,一边伺候男人吃喝,山里规矩,婆姨们不在饭桌上吃饭,厨房的灶火门前就是她们吃饭之地。碟里没有,她们给舔上,碗里没有,她们给舀上,怕男人没吃饱,怕做的少不够吃,婆姨总不敢先吃,要等男人们吃够了,她们才大多吃着剩饭,填饱肚子。男人欢乐了,她们也就高兴,男人是她的心扉,是她们心中大树,有了树就有了阴凉和欢乐。
婆姨的爱又浓又烈,但又深藏不露,看上去平平淡淡,与丈夫一同出门时,不敢并肩同行,总是一前一后。有婆姨和丈夫去逛庙会,不敢手拉着手,又担心走散,就拉着一根细绳子,一人一头,中间还有意隔几步。大胆的男人偶尔拉一下婆姨的手,也会遭到婆姨的责怪。婆姨的爱在心里,正如珍藏的美酒,白天总是盖上盖子,月儿升起的时候,盖子就被打开了。婆姨的歌谣总会勾得男人兴奋不已,情潮如海,一波一波的起伏。“悬崖上采药想起你,扁担上睡觉不觉得挤,半夜里风吹杨叶起,还以为死鬼你回来哩,开门一片月亮地,抱个叉把当你睡。”有了女人如此执热的爱情,山里汉子就时时感到日子的甜蜜,生活的幸福。
冬天来了,男人们开始上山打柴,一年的柴禾必须在冬天农闲时分准备停当。婆姨就开始做针线活,一家大小的穿戴都必须准备。三三两两的婆姨就聚在一起,一边拉家长里短,一边忙手里的活。你的针脚大了,她的纽扣歪了,相互矫正,活儿就做的快。有婆姨想起自家的男人,议论中流露出对他的思念,自然引得众婆姨笑话,七嘴八舌之后,不知谁说了一句“天不早了。”望一眼窗外的阳光,西房的影子都拉了那么长,打柴的男人怕要回来啦。婆姨就断了话匣,收了针线,急急地回家,心里挂念着男人的饥渴呢!做了饭还不见男人回来,就让儿女去大路口了望,远远的看见个拉柴人,走近了却不是,便问见我爹了没有,答曰见了,又问在哪里?答曰你鳖在河湾的石头下,这里人爹鳖是一个发音。眼看着夕阳依山,血红的光染了整个山坡,婆姨焦急的来到村口,恨不得沿路去寻。男人过来了,婆姨就叫上儿女跑过去推车子,男人心里一乐说:“加一个驴死蛋、轻一半,”婆姨一看儿女,心中一乐浑身的劲就上来了。
腊八一过,男人被婆姨做的腊八粥吃糊涂了,年集上就乱买,有钱没钱都想买,一个年呢!怎么着都得过好,穷日子富年,穷了一年也该满足一下了。男人想着法子变了些钱,开始割肉、打酒、称粉条,农家的年也就这么简单,有了这三大样就足够了。腊月23送了灶爷,婆姨就尽其所能,打扮自家的窗子。这是一个婆姨的脸面,窗花的漂亮与否,体现的是一个婆姨的聪明与愚笨,正月里走亲戚的人看的就是窗花。清扫了整个屋子,窗棱上糊了白生生的窗纸,就开始剪窗花,几个婆姨定会聚在一起,一边闲话,一边拿出彩纸剪刀,各尽所能,拿出自己的绝活,于是家家户户的窗户上都有了精美的窗花。除夕大清早就忙着年饭,漤(吵)臊子、煮肉、蒸甜米、蒸小馒头、洗菜,从初一到初三的吃喝都要在今天备好。正月初二走娘家,婆姨领着丈夫、儿女急急的看看爹娘,叙叙骨肉之情,又匆匆的回去,心里还惦记着那鸡、猪、狗的吃喝,一家大小的称盐倒油全凭这些。
这样的日子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了。有一年土地承包到了户,地里的粮食就多了起来,家里的粮仓也满了起来。婆姨不用发愁没粮下锅了,也就不去剜野菜、采树花充当粮食,油泼辣子臊子面一年四季都能吃到。布多了,料也好了,有了缝绒机就不用一针一线的缝衣,大了的儿女喜欢现成的衣服鞋帽。忙了大半生的婆姨就三三两两的进神,烧香、扣头、念经,那不识字的婆姨因为念经而识得了字,能读儿女的来信。新一代的婆姨变了,喇叭裤一走连院子也扫尽了,老婆姨就觉得浪费了布不会过日子,于是家庭矛盾就产生了,吵吵闹闹的分了家。新婆姨不满吃饱穿暖,盼着扒了土房盖楼房,弃了自行车买摩托、汽车,于是有的婆姨随夫外出打工,有的办养鸡场养猪场。她们想着家门口有了企业,能在家门口挣钱。这样想着,外边的企业就来了,农家的产品也值钱了,这不奶牛奶羊就进了村,收奶的汽车开过来。现代的文化也随之而来,卡拉OK、游戏厅、网吧和商店饭馆一样红火。年轻的婆姨越变越洋气,越变越会过日子,越会疼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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