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奶奶的故事(三)
民国17年(1928年),运河一带闹水灾,河水漫出了堤岸,一眼望去地里尽是明晃晃的水花,眼见得今年的收成锐减甚至可能绝收,乡民们蹲在田头,欲哭无泪。4月,五省联帅孙传芳还在为争夺地盘与蒋、冯、闫打得你
民国17年(1928年),运河一带闹水灾,河水漫出了堤岸,一眼望去地里尽是明晃晃的水花,眼见得今年的收成锐减甚至可能绝收,乡民们蹲在田头,欲哭无泪。4月,五省联帅孙传芳还在为争夺地盘与蒋、冯、闫打得你死我活,为应付庞大的军饷开支,下死命令对农民的税赋只增不减。乡民们不堪忍受,开始了拖儿带女逃荒潮。
我爷爷教书的孩子越来越少。当送走最后一名学生后,他长长地叹息一声,颓坐在椅子上,半晌不说话。我奶奶过来抚着他肩膀,安慰说,他爹,别急,咱家里不是还有点积蓄吗,等捱过这段时间,乡亲们返回来就好了。
过了中秋,又过了重阳,出去逃荒的人没一家回来,留在村里的基本上都断了炊烟。
我奶奶对着逐渐见底的米缸,也犯了愁,家里稍微值点钱的都变卖了,接下去怎么办?大人紧紧裤腰带也就算了,可一双儿女呢!
我爷爷说,坐吃山空,光等着也不是个事儿,我出去扛活吧,好歹先把几张嘴给糊上。
我奶奶说,就你这十指尖尖的模样,连担水都挑不起,谁个会雇你。
我爷爷沉默了。
一天,我爷爷兴冲冲地从外面跑回来,抓着我奶奶双手激动地大声说,有办法了,有办法了。
“囔囔个啥,出门捡着金元宝了?瞧你德性。”我奶奶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不是,你还记得村西咱二大爹家的二小子吗,前几年去上海,现在发了,买了房子,又开了水果行,做起了小老板,上个月托人捎信回来,说上海遍地是黄金哩。这不我特地抄了他的地址,咱去找他,准保有救。”
“二小子又不是你亲兄弟,亲兄弟还明算账哩。”
“一笔写不出两个朱字,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怎么着也是自家人呢。”
“他肯定会帮咱?万一——”我奶奶还是不放心。
“不能,他以前在家的时候,咱可没少帮衬过他。”
我奶奶想想也是,与其等着饿死,还不如闯出去,兴许真的在上海能捡着“金元宝”呢!
晚饭的时候,全家喝着薄薄的玉米糊糊,我爷爷对着两孩子(我爸和我姑)说,我和你妈商量好了,咱家准备到上海去,那里顿顿有鱼有肉,有白米饭,还有白面馍馍吃。你们去不去?
我姑拍着小手欢呼起来,“我去,我去。”她侧过身问我爸“哥,我们一起去吧。”
“上海在哪?离这远吗?”我爸蹙着眉问了一句,显然也被我爷爷说心动了。
接下来就是做准备,没有田地的羁绊,简单得多。家里也早已家徒四壁了,唯一能值几个钱的就是两间祖屋,找个买家,说个价钱就转手了。
临走那天,我爷爷我奶奶把被褥衣物细软打成两个大包裹,一人背上一个。最后再看一眼已经拾掇一空不再属于他们的祖屋,依依不舍地关上大门,牵着我爸和我姑,搭船辗转踏上了去上海的“淘金”之路。
谁也没料到,这竟是一张单程船票,此后,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人生命运就此发生重大转折,一家四人却有着三种不同的归属,这是始未料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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